伊朗经济为何停滞

　　伊朗，作为世界上重要的能源大国之一，当下正面临着全国范围内全面且严峻的能源危机。此次危机影响区域广泛，涵盖了社会的多个领域。学校、大学、银行以及政府机构的运营时间均有所缩减，部分机构甚至连续多日处于完全关闭状态。同时，一些高速公路和购物中心也陷入了停电的困境。

　　造成这一局面的直接原因是每日存在 2.6 亿至 3.5 亿立方米的天然气短缺。伊朗的发电体系高度依赖天然气，几乎所有的发电厂均以天然气为发电能源。加之今年冬季气候寒冷，天然气供暖需求飞速增加。为保障民众的供暖需求，伊朗政府不得不关闭了十几座发电厂。这些发电厂原本承担着电力供应的重要任务，关闭后，虽然民众在某些特定的程度上避免了受冻之苦，但部分地区出现了电力供应中断的情况。伊朗总统在面对这一危机时，除了向民众表达歉意并呼吁大家共同克服困难外，暂未提出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为了度过这个艰难的冬季，民众不得不将家中的平均温度降低 2°C。

　　多年来遭受的国际制裁、基础设施的老化以及不合理的能源消费模式，使伊朗陷入了一种难以正常运作的困境。伊朗政府实施了能源配给措施，但在执行过程中发现，许多大型工业工厂和制造业的产量至少出现了一定幅度的下降。据预估，到冬季结束时，伊朗的收入将损失 30% 至 50%。与此同时，伊朗本国货币大幅贬值，汇率跌至历史最低点，私营部门对经济发展的信心几乎丧失殆尽。可以说，伊朗在本年度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战。众所周知，经济压力过大往往容易引发一系列社会问题。

　　目前，伊朗的经济发展形势严峻，地区影响力也在逐渐减弱，非常有可能在短期内面临大规模的公众骚乱。伊朗总统也曾发出警告，指出即使在工业领域，能源危机也已达到了临界点，当前的状况可谓是前所未有的糟糕。伊朗的许多工业城镇已经关停，钢铁产量出现了一下子就下降。不同消息来源提供的数据存在一定的差异，有的显示下降了 4%，有的则声称下降了一半，真实的情况可能介于两者之间。无论具体数据如何，这一降幅都相当可观，必然会对伊朗的供应链和国防工业产生连锁反应。

　　依据美国能源信息署的多个方面数据显示，在 2018 年至 2023 年期间，伊朗从石油产业中获取了 2530 亿美元的收入。其中，拜登执政的前三年支出 1440 亿美元，特朗普执政的后三年支出 1090 亿美元。即便处于制裁的压力之下，这仍然是一笔巨额资金。伊朗本可通过这笔资金对国内的基础设施进行翻新改造，实施一系列经济改革措施，但却将大部分资金投入到了高风险、高回报的地理政治学投资中。大约有 300 亿至 500 亿美元的资金被投入到叙利亚，用于支持阿萨德政府；超过 200 亿美元的资金用于在中东地区建立代理网络，这中间还包括对黎巴嫩、也门胡塞武装以及各种什叶派民兵组织的支持。

　　然而，随着叙利亚局势的变化以及伊拉克局势的发展，这些努力和大量资金似乎未能取得预期的效果。伊朗与其代理人之间的联系受到了影响，代理人的行动能力也会跟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减弱，是因为伊朗已无法像以往那样为他们提供充分的支持。

　　伊朗本可以将 2018 年至 2019 年石油收入的近四分之一投入到国内，用于升级和改善电网、管道等基础设施，以实现能源安全的多样化。但伊朗领导层却忽视了国内基础设施腐朽老化的问题，而这样一些问题几乎遍及所有工业领域。例如，伊朗虽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天然气和原油储量之一，但其钻井技术和基础设施却不足以满足自身的能源需求。以南法尔斯北穹顶气田为例，该气田是伊朗、卡塔尔等国家共同拥有的世界最大天然气田，为伊朗供应超过 70% 的天然气。然而，伊朗方面的生产情况却远远落后于卡塔尔，卡塔尔的天然气生产因未受到制裁等因素的影响而蒸蒸日上。伊朗国有能源公司由于受到制裁等因素的制约，几乎没办法获取外国的先进技术。

　　这一情况虽然在某些特定的程度上促使伊朗发展自给自足的能源生产能力，但也严重抑制了其能源产业的增长和发展。若这样的一种情况持续下去，一些原本较小的问题将会演变成都会存在的问题。例如，伊朗南部极北穹顶气田缺乏天然气燃烧设备，在钻井过程中，过剩的天然气只能被直接排放到大气中浪费掉。而在卡塔尔，过剩的天然气会被捕获、储存和运输，实现资源的有效利用。伊朗每年的天然气燃烧量位居世界第二，每年损失近 210 亿立方米的天然气，这一数字相当惊人。210 亿立方米的天然气相当于澳大利亚全国天然气消费量的 50% 或印度消费量的 30%。倘若伊朗拥有适当的基础设施，这些被浪费的天然气本可以弥补能源短缺，为数百万伊朗家庭提供供暖。

　　伊朗能源短缺问题的产生，部分原因还在于其社会层面。伊朗是一个实施能源补贴政策的国家，石油和天然气的价格极为低廉，伊朗民众对此已习以为常。一升汽油的价格换算成美元约为 36 美分，可以说在伊朗的生活虽面临诸多困难，但廉价的石油和天然气或许是为数不多的福利之一。这也是伊朗领导层的考量，因此通过补贴政策来维持能源的低价。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数据，2022 年伊朗在能源补贴方面的支出高达 1630 亿美元，占其国内生产总值（GDP）的 27% 以上，如此高额的能源补贴在其他几个国家极为罕见，这是有其充分原因的。然而，大多数伊朗民众已经习惯了这种补贴政策，甚至对能源的实际价格缺乏了解，觉得自身有权享受廉价的石油和天然气。

　　2019 年，伊朗政府曾尝试减少能源补贴，导致燃料价格在一夜之间大面积上涨，几天之内便引发了整个经济体系的通货膨胀。民众因此走上街头，爆发了几十年来对伊朗共和国的不满情绪。伊朗 100 多个城市爆发了大规模，抗议者焚烧政府大楼，要求消除贫困、腐败和侵犯人权的现象，同时也表达了对共和国统治的不满。最高领袖和总统的海报被焚烧，者要求议会辞职并废除教法，还有人抗议伊朗参与地区冲突以及政府的反美言论，甚至有人对击落乌克兰 752 航班事件表示抗议。这是伊朗自 1979 年革命以来最为严重的社会动乱事件，在这一过程中，数百人丧生，数千人被拘留。原本旨在减少能源补贴的经济改革最终演变成了一场革命暴乱，最高领导人也成为了众矢之的。伊朗政府显然不想再次经历类似的事件，但也无法无限期地维持能源补贴政策。

　　此外，伊朗的能源危机发生在一个极为不利的时期，该国正处于复杂的地理政治学环境之中。伊朗立法者明显感受到了来自各方的压力，例如议会通过的新头巾法提议对违反强制着装规定的女性施以更严厉的惩罚，但该法目前尚未实施。伊朗总统曾游说反对该法，认为该法可能会适得其反，引发公众骚乱，并引发关于教法及其执行情况的公众讨论。

　　伊朗还与以色列陷入了一直在升级的冲突之中，双方均直接对对方的领土进行攻击。随着特朗普政府的上台，局势似乎比以往更加不确定。在特朗普的第一个任期内，他发起了对伊朗施加最大压力的运动，并对伊朗的核计划实施了严厉制裁，这中间还包括针对石油出口、银行和航运的制裁，这些制裁措施共同削弱了伊朗的经济实力。而且，以色列正在建造一条空中走廊，这将使其能够深入伊朗境内，摧毁伊朗的军事和，同时内塔尼亚胡游说美国白宫加大对伊朗的压力。

　　鲜为人知的是，2024 年 2 月，以色列空军在报复性打击中炸毁了伊朗的两条天然气管道。伊朗由于无法及时修复受损管道，政府不得不悄悄动用应急储备，以避免数百万民众的能源服务中断。7 月当选的新总统接手的是一个能源储备几近枯竭的国家，已难以应对来自以色列的威胁。能源危机和特朗普的回归这两个因素相互交织，形成了一场 “完美风暴”。如果以色列此时发动先发制人的打击，摧毁伊朗本就脆弱的能源基础设施，必将加剧当前的能源危机，使天然气短缺问题变得更难以解决，从而引发社会动荡，导致伊朗民众对政府的不满情绪进一步升级。内塔尼亚胡长期以来一直试图推动伊朗走向崩溃，他曾多次呼吁伊朗民众走上街头抗议，目前或许是他最接近实现这一目标的时刻。